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(Liberate Hong Kong, the revolution of our times)是一个与香港社会运动紧密相关的口号,特别是在2019年的反送中运动中。这个口号象征着香港人争取民主和自决的抗争精神,同时反映出香港社会在政治、文化和身份认同方面的深刻变化。

这一口号最早是在2016年由香港本土派政党“本土民主前线”发言人梁天琦在参选香港立法会新界东地方选区补选时首次提出。他强调不同年龄人士都可以参与革新和改变,因此是“时代革命”。而在同年的香港立法会选举,主张香港民族自决的本土派政党“青年新政”亦使用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作为竞选口号。

拍摄记述梁天琦心路历程的纪录片《地厚天高》的导演林子颖,讲述了如何理解梁天琦当时提出这个口号的意义。她说:“他们是雨伞运动后出来的年青人,与当时政党的人很不同,他们想有句比较年轻化的口号,显示与以前的人有所不同。2015年当时本土民主前线组织了光复上水等活动(赶走水货客的行动),光复这个词是源自于此。”她进而阐释,:“这八个字没有很特定的政治诉求,没有说撤回或者推行什么政策,或者没有很实质的意义在里面,所以容许好多人表达心中想回复的,心目中理想的香港,多于是一个很实质的政治诉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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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送中运动中的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

在运动的早期阶段,示威者主要集中在反对《逃犯条例》的修订,提出了“不撤不散”、“不受伤,不流血,不被捕;不割席,不分化,不笃灰”、“Be Water”、“兄弟爬山,各自努力”、“一个都不能少”等口号。

到了2019年7月中旬,随着抗议活动的深入和扩展,社会对于示威者使用的策略和手段的容忍度也有所上升,也有越来越多年轻人则是开始缅怀梁天琦于从前对于抗争的付出。其中,示威者陆续在沙田区、大埔区等地的连侬墙,张贴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的标语,有时旁边还会写上“感谢梁天琦”等字句。

其后,随着抗议活动的升级,示威者使用的口号也开始转变。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渐成为了抗议活动中的一个主要口号。

7月21日,示威群众前往包围中联办,向中国国徽泼墨,并且呼喊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口号,最终警方再次发射催泪弹、橡胶子弹驱散人群。对此,建制派政党与立法会议员随即发表联合声明,认为示威者提出“光复”、“革命”等呼吁行为,涉及到香港独立运动,亦是背离《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》与“一国两制”原则的违法行为。

2019年8月5日,抗争者发起全港“三罢”及“七区集会”,时任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当日谴责有示威者提出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口号是“搞革命”和“挑战国家主权”。中国国务院港澳办发言人杨光亦指出:“一些人打出的一个口号,‘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’,我也想问这些人,香港是什么地方?香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特别行政区,你们想将香港光复到哪里去?所以,从口号可见他们的政治动机一目了然、路人皆知,就是要挑战一国两制中‘一国’这根本。”

国安法时代的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

2020年6月30日,港区《国安法》公布实施。7月1日,便有10名香港市民因涉违国安法被捕,香港警察检取的证物就包括印有“光复香港 时代革命”的旗帜、标语或贴纸。

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于2020年7月2日作出声明,表示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口号具有港独,或将香港特区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分离出去、改变特区的法律地位,或颠覆国家政权的含意,同时强调《港区国安法》禁止分裂国家及颠覆国家政权的行为。

在10名被捕的香港市民中,23岁的唐英杰被落案起诉。他在2020年七一游行驾驶摩托车冲击警方防线被捕。他的摩托车插了“光复香港,时代革命”旗帜,因此被控煽动他人分裂国家和恐怖活动两罪,案件在2021年6月23日正式开审,同年7月27日被裁定罪名成立,被判处监禁9年,驾驶执照停牌10年。

在唐英杰案的审理过程中,控辩双方邀请香港学者分啦析这一口号。

香港岭南大学历史系教授刘智鹏是控方的专家证人,他以口号的字义和历史语境拆解口号,指“光复”意思于三国、五代及两宋等长达千年的历史,过程中“未有改变”,光复意指“恢复或取回落入敌人或异族手上的政权或国土”。刘智鹏指,“光复香港”意味香港被敌人占据,该敌人为中国政权。

对于口号后半句,刘认为“革命”一词在中国古今语境的应用“没有差别”,都是以推翻当前政权为目的,他指“时代革命”是“采取手段希望改变政权或社会制度,从而改变时代”,引伸之意就是拒绝中央及港府统治。

不过,辩方从不同路径指出,这一口号有不同的理解。辩方专家证人有两位,分别是香港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学系教授李咏怡,以及时任香港中文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李立峰。

李咏怡作为政治学者,利用历史文献、近代社运资料解构口号的起源与演变。她指出,“光复”的词义自古代起已不只有“颠覆政权”的含意;梁天琦参选之前,“本土民主前线”已参与香港各区“光复行动”,当时是要恢复公众空间或秩序等。

李立峰为传播学专家,曾就2019年的社运以焦点小组、抽样访问、统计分析等方式进行研究,访问了超过400个市民的意见,分析超过2,500万条网路贴文;数据显示,“光复香港”、“时代革命”两句与“香港独立”的相关系数分别仅为+0.295到+0.353,代表两个词组之间的相关性是“中等(moderate)”。

不过,法庭最终指,辩方专家的证供对本案帮助不大。做出裁决时,三名法官著重的是“光时”口号是否“能够”(capable of)带有刘智鹏所指的“分裂国家”的意思;法庭指出,李咏怡、李立峰都曾表示不反对口号可能带有港独含意,最终裁定“光时”能够在本案语境“煽动他人分裂国家”。

在香港以外的影响

2019年11月,广东茂名文楼镇因兴建火葬场一事激起民众发起群体性事件,即2019年化州火葬场抗议事件。民众喊出“光复茂名,时代革命”的口号。

2020年,2019冠状病毒病在中国大陆爆发,不满封锁措施的市民喊出包括“光复武汉,时代革命”在内的口号。

2019年12月21日,民间团体“WeCare高雄”发起罢免高雄市长韩国瑜“1221WeCare台湾大游行”,游行人士喊出“光复高雄、保卫台湾”的口号。主办单位在终点站宣布超过50万民众参与,而前一日发放“光复高雄”贴纸的现场更是人潮爆满。